要说这街头巷尾的吆喝,现在听着,可能很多人觉得就是吵闹,或者根本没放在心上。但你别说,这东西里头,藏着不少事儿,作用真不小。我年轻那会儿,对这些也挺不以为意的,觉得就是些卖货的嗓门大。后来自己摸爬滚打了一阵子,才算是琢磨出点门道来。
刚从学校出来那几年,兜里比脸还干净,工作也不顺心,换了好几份,都是高不成低不就。那时候住在城中村,租个小破屋,每天清早起来,迷迷糊糊地刷牙洗脸,耳边就能听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声响。有骑着三轮车,摇着拨浪鼓卖糖人的,有推着小车叫卖油条豆浆的,更多的是那种声嘶力竭喊着“收废品嘞——旧家电旧家具都收——”的声音。
刚开始,这些声音对我来说,就是背景噪音,提醒我天亮了,该出门去碰壁了。我心里烦躁着自己的前途,根本没那个闲心去琢磨这些吆喝到底有啥名堂。每天就赶着公交地铁,匆匆忙忙地挤进写字楼,再昏头昏脑地挤回来。家里的事儿,工作上的事儿,一堆烦心事儿把我压得喘不过气,哪里还顾得上街边的这点“小生意”。
有那么一年,我真是到了人生低谷。工作彻底黄了,手里那点存款也快见底。偏偏那时候家里又出了点急事,急着用钱。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,白天睡不着,晚上睡不眼睛一闭全是愁。那会儿也没脸跟家里说,硬着头皮出去找零工。什么工地搬砖,饭店洗碗,只要给钱,我都干。

街头巷尾的“活计”
我记得特别清楚,有一次,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,我蹲在地上等活儿,旁边正好有个收废品的大爷。他就坐在自己的三轮车边上,也不怎么喊,就偶尔拉长了声调,喊一声“旧报纸旧书报——废铜烂铁旧电器——”他的嗓音有点沙哑,但透着一股子稳当劲儿。我无聊,就跟他搭了几句话。
- 大爷跟我说,这吆喝,看着简单,里头学问可大了。
- 他说,你不能瞎喊,得看地方,看时间。早上喊的是收早餐的,中午喊的是收午饭的,下午喊的就多是些收废品或者磨刀的了。
- 还说,这声音得有穿透力,又不能太刺耳,得让人听着心里舒服,觉得你靠谱。
- 更重要的,这声音得有辨识度,让人一听就知道是你,知道你卖的是收的是
我听着大爷讲这些,心里开始咯噔一下。我寻思着,自己找工作,不也是这么回事儿吗?你得让人家知道你是谁,你能干你跟别人有啥不一样。我那天就盯着大爷,看他怎么跟人家打交道。有人出来问价,他总是笑呵呵的,哪怕给不了高价,也会好好解释。有老大爷老太太下来,他还会帮忙搬东西。那一下午,我看着他一趟一趟地收废品,钱虽然不多,但人家拿得踏实,干得也开心。
这吆喝,不光是叫卖,更是连接
从那天起,我开始对这些街头巷尾的吆喝留心了。我发现,这不光是叫卖,它更是一种连接。比如说,你家菜刀钝了,磨刀的吆喝声一传过来,你心里立马就有了数;想吃点小吃,卖烤红薯的、卖冰糖葫芦的吆喝一响,那香味儿仿佛就更浓了。它把需求和供给直接连在了一起,省去了多少中间环节。
我后来虽然没去收废品,也没去摆摊叫卖,但我找零工的时候,也学着大爷的那个劲儿。我去工地,就跟工头说我力气大,干活麻利;我去饭馆,就跟老板说我手脚勤快,不怕脏不怕累。我不再像以前那样,畏畏缩缩,支支吾吾。我把自己的“吆喝”也喊出去了,让人家能听见,能记住,能放心把活儿交给我。

那段日子,虽然过得苦,但学到的东西,比在学校里读的书都实在。我懂得了什么是“接地气”,什么是“生命力”。那些吆喝声,不光是养家糊口的营生,更是这城市里头最真实、最鲜活的脉搏。它们承载着老百姓的烟火气,维系着街坊邻里的温情。有些东西,你表面看着不起眼,觉得粗糙,不入流,可它偏偏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,有自己的规矩,有自己的门道,有自己的大作用。
现在日子好过多了,但我偶尔走在老街上,再听到那些熟悉的吆喝,心里头总会泛起一阵暖意。那不光是声音,那是记忆,是文化,更是活生生的生活。它提醒我,别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,也别忘了那些曾经陪我走过低谷的声音。那些朴实无华的吆喝,真是不简单。
